人物 | 吴静文:不会写小说的媒体人不是好摄影师
最近吴静文的单反刚过了四周岁生日,那是她大一时从凌学敏老师那里,买来的二手佳能650D。“当时上凌老师的第一节课,就被感动得直掉眼泪。”
老师的摄影理念与人生经历,触动了她。第一堂课,静文就悄悄摸出手机问妈妈能不能让她买一个单反。
(在民俗活动的“摇滚区”看“火龙”喷烟花 吴静文/摄)
不久前,她在 “2017校园学报新闻奖”中斩获三个摄影大奖,成为汕大草根播报团队历史上第一个独揽三奖的成员。
(吴静文走上香港理工大学蒋震剧院的领奖台,领取了由中国日报(香港版)主办的“校园学报新闻奖”评选的最佳新闻摄影图片(中英文)冠亚军、最佳新闻摄影图片(网上投票)亚军 凌学敏/摄)
她的好友、当时一同前往香港领奖的陈楚红回忆,主持人在典礼现场调侃道,“亚军获得者吴静文请留步,冠军还是吴静文”。
(郑州航展 机翼上的“芭蕾舞者” 吴静文/摄)
提起摄影之路,她用了“孤独艰辛”形容。“其实这几年拍照,得到别人的认同很少,偶尔还会有人跟我说,你没有摄影天赋。”
虽然老师在课堂上会叮嘱学生们“不要去在意别人说你拍的东西垃圾”,当听到太多的这样的批评时,静文还是会想着“不拍了吧,不拍了不拍了”,然后躲进被窝哭了一晚上,心疼花了3000块钱买的相机就要吃灰。
但一觉醒来,还是习惯性地拿起相机练习,一旦有满意的照片,心里又想着“还是拍吧哈哈哈”。
(高傲的小脏猫 吴静文/摄)
“拍照,我想拍的是生活。”现在她的工作与摄影的关系不大,就像她的摄影与金钱、荣誉、使命感关系不大一样。“但是拍下这些场景我会很开心,也希望它能治愈生活不如意的人。”
比起用大光圈拍人在虚化背景中看镜头,静文更喜欢用小光圈,记录人与场景之间的互动。比起拍社会议题的专题照片与遥远的、或者精心布置的场景,静文更喜欢记录小而微的生活细节。“每次整理照片看到那些定格的瞬间,总有一种虚惊一场的感觉。”一种无法回到过去重来一次的遗憾感,又夹杂着一点可以回味的小庆幸。
慢慢地,按快门的原因不再是“这个构图老师说好”,而是“这个场景引起我的共鸣”。慢慢地,不再是为了迎合人们对大片的审美而拍,而是更加关注照片本身与自己的关联。
(玩鞭炮灰烬的小孩子 吴静文/摄)
往事借过:回溯悠远传媒梦
初中时,受绘本漫画家“寂地”主编的《新蕾 STORY101》影响,静文萌生了一个梦想——成为一名杂志编辑,因为“编辑部的生活挺欢脱的,有点向往。”她参加了网上的一个文学社团,通过一个名为“花衣裳”的儿童文学作家组合QQ群,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小姑娘,并与她们一同完成邀稿、修图、排版的工作。
里面有一个姑娘只有八九岁,“那个小朋友八九岁就被伍美珍(安徽大学儿童文学创研中心主任,亦被中国小读者称为“阳光姐姐”)看中,还与她有了联系,甚至出了书,我们都很羡慕。”
而静文15岁,正好是潮汕人出花园的年纪,这一年,她走出了一个标志着童年结束的花园,跟随一群“死都要上网”的“网瘾少女”,进入了另一个孵化梦想的花园。
那是静文第一次跟别人合作。
没有工资,无关分数,夏天躲在房间里其他什么都不管,起床就去干这件事。写小说,自学PS,尝试使用电子杂志制作软件,全然一副小编辑形象。
静文还记得,家里的电脑要重换系统的时候,修电脑大叔的一句“女孩子用电脑,一般就聊QQ而已,只要装QQ就好”令她感到很不服,但也变得更有动力。
当时其中一个网友的爸爸为了让他不上网,把家里的键盘和鼠标线都剪断了,但剪不断她们的叛逆。“阻碍我自由的一切都会被我扫除障碍。”
她曾经差一点成为正儿八经的小说家。
(2011年 小说家吴静文的部分章节)
“当时一心想出名嘛,写了不少肥猪流小说。”2011年,当网络文学的狂流卷过静文的少女心时,她很快跑去投稿。但就在“盛大文学”的编辑找她签合同的时候,静文的妈妈却以一己之力,阻止了女儿踏上这条“可能有诈”的文学路。
然而幸好,妈妈没有挡住她的传媒路。
2013年,高考之后,静文选择了汕头大学新闻学院。这个决定也与当时汕大学生媒体“草根播报“的一篇原创深度报道有关——当年静文的妈妈在日企上班,传闻公司高管打人,静文上网发现,“草根播报”的文章《日企高管“打人”事件 真相如何被误传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挖掘呈现出来。“当时没想到是学生写的,就觉得很棒,本地媒体都不敢报,草根确实可以说是我选新闻学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”另一个原因则是汕大离外婆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。
(她眼中的汕大迷笛音乐节 灯光是最好的化妆师 吴静文/摄)
旅行与摄影: “摄影更浪漫一点”
2013年,静文从高中毕业时,怂恿朋友一起露宿街头一晚,等待八月份的那场英仙座流星雨。最终成功看到两颗,但过程也像坐了30小时硬座的火车。
两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固执地在汕头人民广场铺着一张桌布躺着看,晚上九点看到一颗,然后赶上24路的末班车前往时代广场,捕获了凌晨三点的第二颗流星。期间,她们干瞪着眼抬头望天,吃小馒头,直到天空开始飘云,虽然超级困,但就是不敢睡觉。那正是一个又困又累又冷、手机也没有电、刚睡过去就被冻醒的七夕之夜。
天亮了,她决定回去了,又发现钱包落在了同学家里,所以只能一毛钱两毛钱地凑够了两碗粿汁的钱,其中一份用来搭公车回位于人民广场的同学家里取钱包。
(摆拍中的抓拍 与老友在一起 左一为吴静文)
静文那种能扫清障碍的特异功能,在她奔走大江南北的路上也闪闪发光。
大一时她只身一人去北京找朋友,但又不想花太多钱,静文就会用单程200+的低价机票从汕头出发,具体路线是汕头乘高铁到厦门,厦门飞到石家庄,石家庄乘高铁到北京。她也曾经坐火车一路北上,30小时的硬座,中途在武汉因为暴雨停滞了八个小时。
因为远方的朋友,静文得以在大学生涯里走了很多的路,即使很多时候是来回四十个小时的火车,换来见面四个小时。但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存在,她还是一个连火车票都不知道怎么买的女生。
去看自己想的人,做自己想的事,在荆棘丛林里披荆斩棘,似乎静文就是这样一个壮士。
追逐流星,追逐旅行,追逐摄影,每一条路都非平地青云。
九月底的一个下午,静文受樊林君老师邀请重返汕大大学课堂,在“草根播报”课上,成为学弟学妹们练习采访的对象。
当堂采访的学弟学妹们问起关于获奖的情况时,我听到静文小声嘀咕了一句“狗屎运”,然后用她胖胖的手指戳着有几道细微绵长裂纹的手机屏幕,嬉笑着说“打不开打不开”,才知道她是要给我们展示她的摄影作品。
不与她深谈,她可能是一种如她自己所形容的那般“默默无闻,内向,不善表达,没什么想法”的“中年富态大妈”形象。
但是走近她的人便会知道,她有一颗善良宽容的心,和鬼马灵活的头脑。“悄悄跟你说,我读大学的时候,一直希望有人采访我。”
记者 | 林依梵
编辑丨樊林君
排版丨林依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