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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海风树影长路远,夕阳流金湖亦奇。” 一个人·一首诗

草根播报
草根播报 达人
2015-01-29 09:552.2万 阅读 | 评论 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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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海风树影长路远,夕阳流金湖亦奇。”

小学6年级,和小伙伴一起游海滨公园时,小舜尧望着月亮湖诗兴忽起,回家后作了人生第一首诗。

当年的小诗人已经成为今日的大学生。

2014年,林舜尧成为汕头大学14级文艺学研究生。如今课业较重,林舜尧没法整日与诗歌作伴。但在对诗歌的相思升起之时,他还是会闭上眼,默诵几句,“手上没带诗,会在心里把诗词过一遍。”

现在,他快要解体的棕色笔记本上还是时常会生出几首新诗,每首都得经历好几次涂改。林舜尧说,“我的目标是写出我的《长恨歌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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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舜尧在宿舍阅读钱钟书的《管锥编》

 

诗歌·初遇

5岁那年,小舜尧去乡下外婆家玩。一天夜里,小舜尧正在院子里玩耍,舅舅走来,拿出一本书说:“这叫《唐诗三百首》。”

“什么是唐诗?”当时年幼的舜尧并不明白。

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这就是唐诗。”舅舅道。

小舜尧点点头又摇摇头,他听过这首诗却不能体会诗的含义,也想不明白“思故乡”与诗有什幺联系。

当夜,天空深蓝,月色极好,月光穿过树枝,落在院子里。小舜尧一边想着“诗是什幺?”,一边抬头,发现不知何时,身前布满了皎洁的月光。他愣在原地呆看着,月光好像汇成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,那个世界住着诗歌。

“那一片月光,定格在我此后所有的记忆中,”长大后,林舜尧回忆道。

许多年后,舜尧仍会一次次梦见那个与诗初会的夜晚——朗朗月光下,一个小男孩,望着一团白月光,想要走进去看个究竟。

诗意·生活

小伙伴们放学后常结伴去打游戏,小舜尧却觉得回家读诗更有意思,《唐诗三百首》和图文并茂的《少儿读物》是他忠实的朋友。那时,小舜尧认识的字还不多,只能囫囵地一字一字读下去,没法马上参透诗歌含义。

读到陆游的《沈园》:

城上斜阳画角哀,沈园无复旧池台。

伤心桥下春波绿,疑是惊鸿照影来。

作诗时,陆游已经75岁,却仍然不能忘怀当年与唐婉相伴的岁月。

舜尧觉得陆游的《钗头凤》像酒,情感太烈;而《沈园》却像茶,诗人重游沈园,娓娓道来周遭景,回忆旧时人事物,悲伤之情好像源源不断从胸中溢出。70多岁的陆游,还不能忘怀50多年前那“惊鸿照影”的女子,“走到生命尽头还不能释怀,这是多大的遗憾与悲哀?”舜尧读着陆放翁,看到他平静表面之下沉郁的深情。

童年时,小舜尧还没法完全理解诗歌所言何物,因那是别人的生活经验;但是有些瞬间,凭藉着隐形的相通点,他能透过诗与千百年前的诗人感觉到共鸣。诗人总会透过生活现象,看到生活的本质,而那些纯粹的东西不会随时光更迭而流逝。他说“从生活本质中提取出的东西,我称之为诗意;生活本质是灵魂的组成部分;因此,诗歌是最刺透灵魂之物。”

家中的挂历上每一页都有一首诗,小舜尧把它们全都摘抄在一个专属诗歌的小本子上,有时间时他便翻来看看。小学临近毕业时,诗歌本也快要写完了。

回忆着童年时候与诗歌的故事,林舜尧就像是坐上滑雪板一样,从现实空间一路滑翔至诗歌世界,一首首诗就像一片片雪花不停从脑海中飘落,从口中跑出来,短短30分钟内,已经有30多片雪花落下。有的雪花飘的过程阻力较大,中途会静止1、2秒,他解释道:“我从小都是用粤语来读诗,现在在脑海里翻译成普通话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
林舜尧的母语是粤语,儿时与诗歌初遇时他很自然地用粤语来朗诵诗词。粤语根源于中原雅言,含完整的九声六调,较完美地保留古汉语特征。九个声调的粤语,变化相对四个声调的普通话更丰富。他觉得,用粤语读诗,抑扬顿挫更明显,朗诵中也更容易进入那首诗。

“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

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。

最初,小舜尧用粤语来读杜甫的《春望》,每一句都能押韵,换成普通话后则平淡了许多。身边的同学都是用普通话来读诗背诗,小舜尧则是除了课堂都用粤语来品诗。

听小舜尧粤语版读诗时,朋友们常叫他放慢速度,因为他们需要把脑中普通话版转换为粤语。林舜尧发现“粤语读诗是很小众的体验”,粤语功底差的话,粤语读诗也不一定有感觉。对他个人来说,抑扬顿挫多起伏的粤语是接近诗歌的一把钥匙。

林舜尧有时被人称“掉书袋”,他解释这并非刻意为之。诗歌是自动从口中飘出,而非刻意搜肠刮肚地背诵,“诗歌好像已经融入这里了,”他指着自己心口处,说道。

象棋·绘画·诗歌

其他人还在学习识字的时候,小舜尧便半知半解地读起唐诗,“诗歌好像带领我到另一个我无法经历的世界。”

林舜尧回想当年痴迷的自己,觉得或许是幼时象棋与绘画的学习为“悟诗”埋下伏笔。

3岁时,小舜尧儿去画家谢天赐开的“少儿绘画班”学画画。

开始学画时,生性多动的小舜尧总爱找身边小朋友聊天。课后,老师特意找他探讨了一下“如何做个安静绘画的好孩子。此后,小舜尧改变态度,渐渐地,绘画时能够全心投入。

学完水彩、素描、水墨等绘画门类后,小舜尧没有继续画下去,但是,“专心绘画”的提醒却让他学会了安静专注地做事情。

在绘画老师之外,小舜尧有一位特别的启蒙老师——一本台历。那本台历每一页都印有一首诗歌,并配上一副“不俗”的插图。借着那互相批注的诗与插图,小舜尧仿佛窥见了唐宋的面目。

苏东坡的《水调歌头·丙辰中秋》的配图是宋人风格的泼墨山水画。一重明月悬于西天,几只稀疏墨竹缀在画面一角,一青衫长袖地男子孤立与天地之间,此外,是大面积的留白。

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”小舜尧读着,凝视着画中孑然的诗人,好像触摸到了宋人的淡泊与辽阔。

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,二者只是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说着同样的故事或心曲。因为脑中住了许多诗与画,慢慢地,即使捧起的是一首陌生的诗,舜尧也会生出似曾相识之感,他感到自己潜意识里,诗情正慢慢萌蘗、展开。

5岁时,小舜尧进入“少儿象棋班”。象棋老师说得最多的二字是“别急。”下棋中,他慢慢发现,那些急于求胜的弈者往往耐不住气,很容易失败;而从容平静的弈者却能稳住阵脚,绝处逢生。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了,小舜尧还是没法马上做到心平气和。与父亲下棋,眼见着自己处于弱势即将战败,他便不愿继续走下去;有时遭遇惨败,他甚至会一怒之下掀翻棋盘,任象棋散落一地。

父亲见状,直言道,“你输不起,输不起怎幺可能赢?”

在那之后,下棋时,即使局势极度不利,小舜尧还是坚持走下去,直到对方将自己“将死”为止;输棋后,他不再火冒三丈,而是分析自己为什幺会输,总结教训为下一局棋做准备。

在下象棋过程中,舜尧的躁动渐渐被耐心与坚韧代替。后来读诗时,这坚韧予他极大帮助。遇到一首难啃的诗,舜尧把它当做一局我方占劣势的棋,“先读读看,实在读不懂,我明天再读,还不懂的话,后天、大后天我继续读!”他一遍遍咀嚼着难懂的诗,终于,像是反败为胜的棋局,拒绝自己的诗终于移开它半遮面的琵琶。

  

读诗·写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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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舜尧的诗歌手稿

 

读诗之余,林舜尧爱写诗。

有时读到一首好诗,林舜尧像拾了宝贝般欢喜,急着找个对象来倾听自己感悟,却往往碰壁,他人要幺不解,要幺不屑。别人不理解就算了,他决定自己写。

写诗的动力,不一定源自丰富的经历,若用心体味,遇见的事物都可能激发你的创作欲。林舜尧说“想写诗,不是因为你的经历多幺契合你想写的情感;而是你读到一首诗、碰见一幅画、一首歌,就着这种感觉思考下去,置身其中写出你自己。”

读着写着,初中毕业时他已写了300多首古诗词,关于爱情、旅行、别离……

现在,他已经写了800多首诗,并打算继续写下去。

大学本科期间,来自广东的林舜尧到东北哈尔滨求学。2011年,他第一次看见下雪,写下《初雪》:

北国寒秋羁人远,独凭冰城梨花归。

耿耿车马绿柳摇,茫茫天地白风吹。

昨夜冷月雁飞尽,今朝玉絮苍云垂。

浅雪菲薄情易逝,扑面无痕何处追?

当时是十月,大学毫无征兆地降临了,舜尧发现校园边大道上有一棵形似柳的树仍然绿着,但“白风”汹涌,绿叶很快便转黄、消失。大雁与其他生物都离开了,只有片片雪花接连而来,打在脸上,好像自己没缘由的轻薄感情一样,转瞬即逝。

2012年,寒假结束后,林舜尧从南方的家乡返回北方的学校,暖和的阳光又被阴云冰雪替换,他开始在想象里作一场旅行,思考何处是《居所》:

岭南腊月草不枯,关外春风犹劲寒。

关山若可轻飞渡,直把苏杭作居安。

广东没有冬天,东北春天仍然下着雪,二者都非最佳选择。不如去四季分明、小桥流水的江南人家吧。想到这儿,林舜尧暂时忘了身处严寒,心情畅快,“直把苏杭作居安。”

2014年9月,林舜尧初到汕大,作《扬州慢》一词:

年少清华,踌躇困隅,更着一身秋色。历几度斜阳,已回首瑟瑟。人间风流谁为语?且莫浪谈。渐薄暮,浅沼空荷,水墨风寒。

高楼横苑,清雏游踪任去留。算旧时槐枝,今夜疏影,岁月长流。锦瑟年华曾度,抱幽月,长街冷露。望迢迢河汉,几许遥遥横渡?

走在汕大,林舜尧看着往来年轻的“清雏”(学子)们,回想起自己曾经的“锦瑟年华”。

望着星空,银河好像承载了古今无数人的生命,而自己的一生又会如何流过?

林舜尧很少“活在当下”,总会由眼前景触发对时空、生命的联想。

写诗,是一种“缓泻”,缓缓地输出内心感触,相比强烈的“发泄”,林舜尧更喜欢用创作诗词的方式表达自己。一首诗完成之时,林舜尧会有尘埃落定的喜悦;至于诗歌出生之后是否有读者并受欢迎,这些并不重要。

“无论你的诗名如何,只有感悟力达到了,你才能体味到诗人当时的情感,这是第一步。”相比名声,他更在乎创作过程中个人感情和体悟,哪怕有的诗技巧上火候未够,但若是感情真挚动人,便仍会有一种稚拙无师的天真。

读一首诗时,林舜尧选择直接接触原文,“只有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,实实在在地被感动的诗,才是真正的好诗!”很多人依赖大师点评,从诗歌的名气、流派等角度来接近它,“最终把自己给挤没了!”他建议最好是先自己品读诗,过后再去读评价,比较不同观点。

走近诗的第一步是一个人遇见一首诗,就像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赤裸地交谈,标签、形容都是多余。

从5岁到23岁,林舜尧的诗心已经从种子长成小树。聊起诗,他偶尔会“失控”,诗歌便一首首涌出,他抱歉一笑,道:“一说到诗就停不下来,因为诗带给我的感觉很真,很想分享这种感觉!”

 

(记者: 张梦卿   编辑 叶许意 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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