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州嵌瓷:一个小鲜肉的艺术人生|潮汕物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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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岁从汕头潮阳到潮安投师学艺,本该青春奔放的五年,许小生日夜潜修在嵌瓷博物馆,几乎与过往切断了联系。小伙子清瘦俊秀,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恬淡、安然。
当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把荷尔蒙倾泄在音乐和酒水之间时,许小生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看书、画画、嵌瓷,唯一的娱乐就是打篮球、跑步。20岁了,从没进过K厅,更不知道酒吧长什么样。
“我是一个静得下来的人。”他说。
潮安龙湖古寨
木雕、石雕、嵌瓷,是潮汕三大建筑装饰艺术。嵌瓷,始于明朝万历年间,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。
潮州有数千年的陶瓷制作传统,数百年前的工匠们,看到土窑烧瓷废弃的各种瓷片很多,开始尝试着把这些花花绿绿的瓷片装饰到建筑上,慢慢就形成了嵌瓷艺术。
碎片,是嵌瓷艺术的灵感之泉
到了清代中期,工艺精进的嵌瓷艺人与瓷器生产作坊合作,专门烧制低温瓷碗,通过剪取、镶嵌,制成花卉、飞禽、人物,装饰于屋顶、屋檐、门壁墙面上,形成了独特的潮汕装饰艺术。
嵌瓷博物馆里收藏的传统嵌瓷作品
许小生的老师卢芝高,是嵌瓷艺术的国级非遗传人。2013年,卢芝高在自家宅基地上建起了“潮州嵌瓷博物馆”,意在传播和传授嵌瓷艺术。许小生就在这一年走进他的视野。
卢芝高创建的潮州嵌瓷艺术博物馆
在建筑队林立的潮阳老家,许小生的父亲也是个包工头,认识卢芝高。作为长子,许小生被父亲选择来学嵌瓷装饰,为家业传承垫下基础。“我初中毕业就过来了,这个事情家里并没有逼我,我从小就对嵌瓷很感兴趣。”许小生说。
当时,卢芝高有二十来个徒弟,年纪大的六十多岁了,年纪最小的是十五岁的许小生,卢芝高侄子、许小生的师兄说:“博物馆开馆后比较轰动,小青年来学的有好几批,但都是静不下心的,来了整天玩手机,学了不到两个星期全跑光了,只有小生一个人留下了。”
卢芝高作品《廿四孝系列》
初来乍到,在陌生的环境住下,许小生一片空白。嵌瓷是一项系统艺术,包括绘画、书法、雕塑等艺术形式,并非单纯的手工劳作,“我是零基础接触的,什么东西都要从头学起,一开始就是先学画画、书法这些基础,基本白天晚上都是在学习。”
被考察了几个月后,许小生被允许拜师,按传统拜师礼,端杯茶给师傅喝了之后,正式成了卢芝高的关门弟子。
画画是许小生每晚必做的功课
打好了美术基础,学会简单的构图、色彩搭配之后,许小生开始学剪。嵌瓷在福建东山等地称为“剪贴瓷”,在台湾称为“剪黏”,关键都是一个“剪”字。
嵌瓷花最多工夫的是剪零件,,俗称“剪饶”,需要将完整的瓷器打碎后,根据图案需求,剪出一个个碎片来。精细如鸟毛,不过牙签大小,也要一根根用钳子剪出来,工夫很细,损耗率很高。刚学的时候,许小生的手起泡、还经常被瓷片割破,等到血泡长成了硬茧,才慢慢掌握了“剪饶”功夫。
剪瓷片,俗称“剪饶”
长期住在潮安,许小生与过往的同学朋友基本失去联系,他们也不知道,许小生这五年时间都待在一个大院里,做一个年轻人无法理解的枯燥工作。
五年来最难克服的困难并不是枯燥和孤独,而是对自己天分的怀疑,“中间也遇到一些困难,但没有想过放弃的念头。唯一有的是一开始来的时候,无论是学画还是学剪,有时候做得自己不满意的时候,会很沮丧,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好。还好,现在都坚持过来了。”许小生说。
博物馆里的嵌瓷作品精选
学了五年之后,许小生还是把自己定位为学徒工,他逐渐走出了父亲让他学一技之长的本意,因为一入了门,许小生就觉得艺无止境了:“如果只是做屋顶这些粗一点的工艺,学上几年就可以出去赚钱了。但如果想学精一点,没有十来年是学不来的。我觉得我现在是刚刚起步,基础稍微完善,还有很多门槛要迈过。主要考虑的是如何把画画学得精一点,以后做起来就会好一点。做嵌瓷要画构图,绘画要有想法,如果只是照搬其他作品那就不叫创作了。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学上多少年。”
嵌瓷创作必须一丝不苟
复古风潮下,仿古建筑开始流行,然而,仿古建筑基本都是采用工业化嵌瓷,因为快速便宜。艺术和技术是两回事,艺术曲高和寡,而技术产生的工业化烧制,每一个摆件都是成型产品。之间所产生的价格差在十倍以上。
“嵌瓷被重视,被评为国家非遗之后,卢老师也觉得有责任把这手艺传下去。现在很多嵌瓷都工业化了,但是从审美来说,嵌瓷是精品手工,不是工业产品,传统的艺术还是要保留,别让以后外地来潮汕的人一看,说潮汕嵌瓷,也不过如此。我老师建这个博物馆的初衷,也有这个意思。”
许小生在向客人介绍嵌瓷作品